《[文豪野犬]Crush》作者:饼叔 文案: 某一天,中也,从空中坠落了下来,就像是被剪去羽翼的鸟儿般。 太宰治注视这一切。 宰:这绝对不是我的小矮子! 中:啧 经历了IF线宰死去很多年的中也,无意(?)故意(?)来到了主线世界的故事,故事很短暂 可能会出现OOC。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异能 少年漫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中原中也、太宰治 是中也、却不是中也 中也,他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他平时不太喜欢读书,因为偶尔会因为书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书的确能够让人安静,冷静下来。 就像是现在。 与谢野晶子医生的<请君勿死>,是能够将濒死之人治愈的罕见的异能力,每次谷崎他们都会因为过于痛苦的治疗过程,而发出尖锐和痛苦的嘶吼。 但现在这个病室内却安静的可怕,本来从空中坠落下来的人就变得破破烂烂的,好像也不需要将之整至濒死。 美丽的女医生只是沉默地答应着同僚的请求,施展自己的异能力。 被称为‘人’的肉块上那像是撕裂的伤痕开始慢慢愈合,面部的肌肤也在异能力的作用下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穿着有些脏污的白衬衫的,像是少年一般大小的男人却没有在她的异能力下睁开眼睛,只是微弱的呼吸,和逐渐有力的心跳声,在否定自己不是个肉块的事实。 与谢野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橘红的头发因为水的关系正服帖地贴在脸颊上,他的衣服也是湿的。 自己身后那个将之搬过来的同僚也是浑身湿漉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放在床上的时候,她只看到满身的伤痕。 而那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什么战斗造成的。 因为皮肤,血肉,内脏,就连骨头都陷入了一种似乎快要碎裂被碾碎的状态中,但奇迹性的,这个人却还有着最后一口气,被太宰背到了这边。 女医生停止自己的异能力,她迟疑地看着这位昏迷的有些眼熟的未知的少年,心里产生了一种疑惑。 这个人不会是太宰从什么地方绑回来的吧? 但看他平时,不像是个会随随便便捡东西回来的人。 而且,今天的太宰也,异常的安静。 “应该过不久就会醒。”与谢野留下这句话,就开门走了出去,门外有些八卦的社员们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目光。 直到国木田递来一份资料。 啊。 难怪有些眼熟,原来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啊。 只是,他和太宰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 有什么关系呢。 太宰安静地翻着手里的这本书,巴掌大的口袋书有着四百多页,厚度差不多和食指一样。 目光落在黑色的小字上,内容好像读进去了,又好像没有读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记不住书名,好像也没看到作家的名字,也记不住里面到底填充了什么,只记得封面那像是血一样的色彩。 还有在河边顺流而下时,对方从高空无意识坠落的模样。 像是血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时,他才发现有人在自由落体,在没有任何高大建筑物的河流的上方,就像是凭空落下,又像是从云的上面。 没有戴着那顶钟爱的帽子,也没有穿着黑手党的外套,白色的衬衫上开满了大片的红梅。 在砸入水中之后,飞快地沉了下去,然后河水迅速被血色染红。 自己飞快地游下去时,就看到那张不断往水中流着血的脸,身体,裸露出来的四肢,就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一般。 或许不是这样的。 他脑中迅速否定了这个的想象,答案他是知道的,那是藏在内部的巨大力量,无法控制地撑破了容器而造成的。 比用污浊的时候还要严重。 唔—— 安静的病室内响起了一道呻/吟,太宰合上书,拉起的肩膀又垮下去,后背彻底地倚靠在椅背上。 之后该怎么嘲笑这只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蛞蝓。 只是…… 太宰重新翻开那本书,打算从第一页再次读起,那张简陋的病床上响起声音,余光撇过去就看到对方一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撑着身体坐起来。 一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样子。 太宰将书遮挡在自己的嘴上。“哎呀,这到底是哪家迷路的小朋友啊,现在要去找妈妈吗?”本来还打算用更过分的话语来说的。 笑着,用像以往那样恶劣的语气,然后他们就会和以前那样针锋相对,因为这样的关系他们从未变过。 只是中也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僵硬了,手臂的肌肉,脸部的表情,都带着一丝他不熟悉的气味。 看过来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看到自己坐在这边,比他用污浊却没有<人间失格>的帮忙,还依旧能够活下来这件事还要震惊。 然后那对眉头皱了起来,肉眼可见的。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而他也察觉到了,这个坐在病床上的人,和以往相处过的中也有着什么地方不同,这个搭档身上有着种陌生的气味儿。 随即,那张自己看过了无数次的脸上,出现了想要流泪的悲伤和在回忆着什么的表情。“既然能看见你的话,这里一定是地狱了吧,太宰治。” 陌生。 这两个字敲在脑袋里,然后就像是警车拉响的声音,在他整个身体的细胞里不断地循环着。 古怪的陌生感,像是中也,却又不像是中也。 在自己说了那么恶劣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就算使用那可怕的重击一脚踹过来都有可能。 他在心里做好了无数的准备,但就是没有这种。 那个偶尔脾气有些暴躁,在自己面前智商好像降到了负值,每次见到自己不是拳打脚踢的中也,竟然会这么的……沉稳。 还在开着玩笑。 冷静的,而又感伤,却又游刃有余地看着自己。 太宰合上书,被书遮挡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更没有在捉弄时会有恶劣的表情。 此刻的他就像是从某个黑暗而又可怕的地方爬上来的,不知名的怪物,黑沉沉的双眸里浸润的是犹如严冬的冰寒。 滴答—— 水滴从外套上滴落在地。 他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心比被河水侵湿的外套还要冰冷。 “别露出那种好似要把面前这个危险之物排除的表情,至少我还知道现在的自己是确认存活的状态。”中也笑着安抚道。 在意识慢慢回来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了些事情,作为港口黑手党的BOSS,在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观察周围了。 或许他没有这个男人那样的智慧,只是,对方刚刚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前代,偶尔那个人也会露那样的神色。 温柔的笑容,却没有舒展开皱起的眉,看着自己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记忆中那有些火爆的脾气似乎已经从他的身体内被洗净,留下的只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在了容器内,这个名为‘中原中也’的躯壳里。 虽然很不情愿,在送到与谢野医生这边后,他就电联了最不想联系的过往中的一角。 中也在,只不过是在海外。 但他这边,中也却从空中坠落到了他的眼前,带着必死的伤痕。 有些难以置信,可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人是中也又非中也。 太宰的嘴巴里发出了‘唉’的一声,拉长的语调像极了马上就要登台演出的歌舞剧演员,他是个时常都会做出夸张表情的男人。 冷硬而又黑暗的表情就像是烟雾一般,被风一吹就轻而易举地消散,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的露出了无奈又讨厌的表情。 “真讨厌啊,我差点以为中也要跟我殉情了呢,害得我的心像是小鹿一样砰砰乱撞了一会儿。” 轻浮而又浪荡的语气,伸展开的手臂就像是要拥抱着某个人那样。 在中也的眼中他就好似站在舞台上的演员,在尽情地释放个人魅力,还有用他那无心的言语在试探着什么。 他知道太宰是什么样的男人。 非常深刻的了解过。 中也就像是撵走环绕在耳边的飞虫一般挥了挥手,带着轻慢的语气就像是羽毛一样落在太宰的耳朵里。“殉情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太宰。” 那双像宝石般漂亮的眼睛里,是他熟悉的讨厌,察觉到这一点的太宰心情不由轻松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中在发生怎样的急剧变化。 但确实松了口气。 “好吧。”他似乎放弃任何的挣扎和试探,再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中也时,虽然笑容再次消失,却显得比刚刚坦诚了不少。“那么这边的中也,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总不可能是像是桃太郎那样从桃子里长出来的吧。其实我更觉得你像是从被踢飞到空中的易拉罐里掉出来的,能够让你用到污浊,那大概是出了十分不得了的事情吧。” 伸出缠绕着绷带的手臂,修长的食指指着某一个方向。“我的小矮人现在可是在尽心尽力的像个小狗一般处理着该处理的事情呢。”他歪了歪脑袋,从口中吐出的话,从未有过令人感到舒服的。 混杂在恶劣言语中的询问,中也也得到了自己似乎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的讯息。 中也盘起腿,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就连屁股下面的床单也被弄湿了,他试图控制着自己的重力。 和以往战斗方式不同,他是在进行着比较精密的操作,让重力将纤维之间的水隔离出来,被他触碰到的都好操作,只是比较麻烦。 太宰瞧着他的动作,就像是录入电脑里的讯息一样,在慢慢收录着面前这只不明物的信息。 呆在港口Mafia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有些习惯足以深入骨髓,虽然是中也,但挥之不去的陌生感并不能让他安心。 和那只蛞蝓真的是差太多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小不点,也变成这么让人讨厌的样子。 中也把自己弄干燥了,才再看向他,这次的目光里多了些太宰熟悉的东西。“还不是在为你擦屁股啊,太宰,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些时候就是在说这种事情。你就算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但世界,地球依旧在转动着。” “我死了?”太宰眨了眨眼睛。 “是。” “怎么死的。” “从大楼上一跃而下。”可惜他并没有目睹当时的情况,就像是刻意的将他调走一般,那日发生袭击事件的时候,他没能赶回来。 “一个人。” 就像是踩到尾巴的猫咪,中也难以理解为什么他会在这个一个人的问题上惊讶,就像他曾经难以理解对方为什么能够那么干脆地死去。 对于他来说,死亡大概是最遥远的东西,不过也非常感谢这个人预留下的手段,才没有让之后的黑手党混乱。 中也点头。 “不会吧。”太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但他依旧认为对方只是在表演。 曾经的自己真的很有可能会被引爆,很可惜过去的一切都随着那道已故的死讯,都留在了记忆里。 真像个拙劣的小丑呢,中也不由在心中这么想到,就算再露出微笑的表情,再用那精明的头脑来掩盖,也无法在我的眼中遮掩你的内里。 中也垂下眼帘,这还是在成为BOSS之后,才从过往的回忆中抽丝剥茧出来的,有关前代的真正模样。 果然我们才是那个距离最遥远的人,吗? “那小矮子二号是怎么到这边的呢?” 太宰注意着他的神色,伸展出来的手又放了下来,他就此刻就像是失去身体的幽魂,像是忘记了魔术技巧的魔术师。 只是言辞中的恶劣依旧不改。 中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太宰能够感受到时间每分每秒的在他们脚下走过,他不由咽了口唾液,那种古怪的陌生感在他心头继续萦绕着。 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给陌生感之前加上古怪这个形容词。 但中也出现在这里,如此沉稳而又内敛,像是经历过了许多事情,虽然不见沧桑,虽然他的面容和身高依旧像是少年一样。 但自己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许多到让他蜕变,成为一个自己陌生的中也。 他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就算心里数着秒数,他都不禁觉得时间慢的吓人。 有种心被放在油锅之中煎炸般的难熬。 这样的中也他不擅长应对,尤其是看过来的那双像是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就像是支利箭,能够狠狠刺进他的心底,再被狠狠地掏出来。 陌生感再次加强,太宰决定待会儿就去给自己的心房上把锁。 明明就是那只蛞蝓,为什么那么讨厌呢? 中也的喉间发出了声轻轻的叹息,有了些血色的唇慢慢地张开。 “我是被某个人留下的‘书’拉了进来,太宰。” 不是中也、又回到了王的座位上了 “我是中原中也,大概之后会暂时麻烦侦探社了。” 橘红发的男人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手中端着谷崎直美送过来的咖啡。 分不清饥饿还是单纯的腹痛,此刻有着温热带着香醇气息的饮品流入身体,看上去如同少年姿态的重力使脸上,正露出毫无防备的满足神情。 因为享受而眯起的眼睛,还有微微上翘的唇角,无一不在夸赞着这杯热咖啡的手艺。 尤其是脸上那纯真的就像是孩童般的神情,让周围一直警戒着这位危险人物的侦探社社员,感到错愕。 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种‘这家伙或许还不错’的微妙感觉。 和被拍摄到的照片上不同的装扮,虽然白色的衬衫带着血迹,黑色的西裤也有些破损。 但和以往带着攻击性,只要一眼就能让人小腿忍不住颤抖的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今天竟然这么的无害。 无害并非他没有攻击过来,而是他的身上散发出的温和优雅的气质,让人不由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绅士。’。 和黑手党相比,他简直就像个还在读着高中的学生,当然这么也有他本身娇小的身型加成的效果。 但已经得知他真实身份的侦探社社员们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毫无异能力的事务人员,在这个红褐色建筑物内的社员里,大概只有刚加入进来的中岛还是一脸疑问。 “那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呢,就连上次袭击我们的芥川可能都没有他棘手,不过我也只是有所耳闻。”谷崎润一郎适时解答他的疑惑,又把中岛变得惊恐的神情,拉到作为隔开装饰用的绿植架后。 而待客区那边已经传来了国木田的怒吼。 两人又微微直起身子,扒着长得茂密的植物叶子朝待客区域窥视,就看到穿着象牙色开襟马夹的男人,正愤怒地抓着身边人的衣领。 “又是你吗!太宰!” 那好似要穿破屋顶的声音,霎时间在整个侦探社内回荡,甚至能够刺破地板,传到最下方的咖啡厅里。 但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地方上演。 被抓住衣领还被摇晃着身体的青年,用着轻慢的让国木田讨厌的语气道。“就当做收留一个跟妈妈走丢的小孩子就可以啦,国木田君,你看中也那么娇小,你和他站在一起完全就可以凑成一个父子丼。” 那懒散的话语里带着能够狠狠刺穿名为‘理智’神经的恶劣词句,不过最先爆掉的并不是他口中的小孩子。 太宰很好地抓住同僚发火的时机,在他开口之前给出了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而且社长也同意了。” “不然你可以去问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他们侦探社第一的名侦探,甚至可以说是全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也是为什么这个侦探社会被创立的原因。 国木田十分不情愿地松开手,他似乎已经从怒火中恢复了理智,抚平自己衣角上的褶皱,重新坐回沙发。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打算深入交谈,但待客区内回荡着的是良久的沉默,还有身边太宰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声音。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重力使,只是安静地享用着那杯咖啡,那好似这是世间难寻的美味,让他分不出心神来。 国木田小心地观察着对方,即便是没有和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交过手,但这个城市里始终流传着他们的传闻。 芥川那只狂犬就让他们十分头疼了,尤其是社里又加入了一位悬赏金高的不能再高的人虎。 他真的很想叹口气,为什么太宰总是捡回来不得了的东西,这种时候不是该将之送回黑手党吗? 暂时麻烦侦探社是什么意思,要在这边住下吗? 还是要委托啊,为什么社长也赞同了呢。 想不通,想不通。 那镜片下的犀利目光射向身边一直发出噪音的麻烦人物,从早上胃部就开始抽痛,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太宰察觉了同僚的目光,他放下手里的不知名的新玩具,脸上露出了就像是少女得到了鲜花一般的幸福表情。“总之中也已经约定不会随意出手拉,在他正式向我们发下委托前,就辛苦国木田了呃。” 就像是甩掉了大麻烦一样,太宰站起来,他的开心已经能够在身后具现出了像漫画那般绚丽的背景画了。 更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蹦蹦跳跳地离开待客区,只是被身后伸过来的手臂,狠狠抓住了衣领。 在拉住的瞬间,太宰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因为衬衫纽扣还有来自身后的拉力,脖颈就像是被绳子一样套牢。 但他没有露出任何的不适,脸上浮现出了美好的笑容,英俊男人的笑容可是杀伤力十足。 中也这时放下杯子。“看来作为太宰现在同僚的你,也是受尽了折磨。” “好过分啊,中也君,明明我这是在宠爱着国木田,甚至还邀请过他作为我的殉情对象,怎么能够说是折磨呢。”就像是被伤透了心的女人那样,穿着沙色外套的英俊男人,双手抱着自己的胸膛作出一副受伤的模样。 那没掐着嗓子就能发出的矫揉造作的声音,更是把阻止他偷溜的国木田顺利恶心到了。 手臂狠狠一拉,太宰就被拽到了茶几这边,碰撞并未让杯子里的液体洒出,只是在太宰的肢体碰上茶几时,不足膝盖高的小桌子发出了震动。 有点像是半趴在茶几上的太宰,朝看过来的中也勾起以往的笑容,随后又对国木田道。“因为各种原因,委托人要暂住这边了,也为了凑齐委托费用,国木田君也可以尽情地差使他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决定和机会嘛。” 哪里是两全其美啊! 其他人不被吓得战战兢兢就好了。 国木田深深叹了口气,社长决定下来的事情,作为社员的他们不好更改。 但是,他目光一凛,神色认真起来,盯着面前这位重力使。“虽然不知道你要委托什么,但侦探社也有侦探社的原则。” 太宰用着一种足以被称为白痴的神情,像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着。 而中也身上那像是纯真少年一般的气质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名为黑手党的比国木田的凛凛之气还要可怕,让人震惊的某种气场。 看过来的蓝色瞳眸变得深邃起来,即便是穿着单薄的衬衫也无法让人小觑,有着<月下兽>之称的异能者中岛敦,更是出于本能的向后退去。 那不是作为黑手党干部该有的气势,还趴在茶几上的太宰是知道的。 这样的中也,更像是在十五岁时,他在镭体街上所见到的那位被饿狼环绕住的羊之王。 但不同的是,此刻的对方已经有了对于‘王’这个字更为深刻的认知,和掌控。 在太宰那颗快要陷入污泥的心中渐渐明白了,原来那古怪的陌生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这个中也又回到了王的座位上了。 他不会再是,那个自称‘自己不过是手握一张强牌’的少年了。 也不再是被自己或是那个人随意驱使利用的小狗,而是成为了自己这边的人。 但又和他和那个人不同的是,羊之王即便在港口黑手党那样比以往的世界,更加黑暗,邪恶的地方,也依旧怀揣着对人,对世界的渴望和祝福。 并坦然地接受,更坦诚地生活下去。 比任何人都深知‘生活的乐趣’。 那就像是熊熊燃烧起来的黑色火焰,明明是死之焰,却透着一股生的意志。 果然,讨厌。 国木田并没有在那似乎要将自己撕裂的气势中退缩一步,那本写着理想的笔记就在他的衣袋里。 他此刻,乃至未来都会怀揣着它继续前行。 侦探社内一片死静。 直到吱呀的一声门响,带着轻快脚步走进来的是一位头戴栗色报童帽,嘴中哼唱着轻快歌谣的少年。 他身上穿戴着和帽子同色的披风,手里正拿着一瓶橙色的汽水,眯着眼睛看过来。“呃呀,太宰,我还以为你已经带着你的朋友回去了呢。” 中也看到出现的侦探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帘。 室内的气氛就像是打破玻璃后,新鲜空气流入正在烧炭的房间内一样,让其他人不由松了口气。 “正好某个地方正需要着我这个名侦探。”伸长的手指像是在挑选着什么可口的零食一样,一切皆凭心意。“好了,就太宰你和你的家家酒朋友一起吧。” 他的委托、他就会彻底地死去 当时并不是想探究什么,黑手党里有着不深掘隐秘的沉默守则。 只是突然有一天想了起来,在那栋黑色大楼的最上层,能够抵挡住重型武器攻击的最安全,也是最空旷的房间里。 只是突然。 突然地想了起来。 中也还能记起见到江户川乱步时的情景。 可能是港口黑手党首亲自领登门拜访,红褐色建筑物内的所有异能者都十分的紧张。 前代死去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处于紧张而又微妙的平衡之中。 他在那里看到了那日袭击大楼的芥川,那是个有着野犬一般凶狠目光的男人,还有曾经白色的死神。 他曾有一度怒火冲上心头,企图将整个人燃烧,想抓着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被解雇又出现在侦探社的前黑手党的衣领质问,‘为什么在那边却不去抓住他?’。 而他终究不会像是少年的时候,愤怒了就会将怒气发泄出来,憎恶了就将憎恶之人杀死的中原中也了。 黑手党都是群法外之徒,纵使被国家承认其合法性,也会畏惧着来自法的警告。 其实他并不是在畏惧着什么法,而是原则在阻止他进行类似行动。 他是黑手党,即便是首领,但同时这也是份工作,他会像在前代之前的那位首领说的那样,只要是为了组织,他便乐于浸身在万般的污浊之中。 无论是舍弃,还是忍耐。 但后来,他又渐渐明白了,白色的死神和有着野犬一般目光的男人并不是不想救。 而是他们本身就是身处同一个世界的人,自救都那么的痛苦而又费尽心力。 要如何去拉一个,比自己陷入更深痛苦,和污泥中的人呢。 在前黑手党现社员的警惕之下,他第一次正式见到了这个侦探社的侦探。 比起前代那样的智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只属于还算聪明的人,繁忙的工作之余他便更讨厌继续使用着脑力。 在那空旷的顶层内,他只想静静地看着蔚蓝如横滨港口的东京湾的海水一样,任由回忆的潮汐不断拍打着自己。 那么有问题的话,就请这自诩世界第一聪明的侦探为自己解答吧。 身处白色和黑色之间的灰色地带的侦探社,在他们固有的秩序和原则之下,准备丰厚的酬金,和有趣的事件。 那白色的死神,野犬一般的男人,还有在事件中出现有着酒红色发的侦探社社员,在问题提出来后,犹如被绳子套牢的鸭子一般。 前者开始挣扎,后者则露出令人感到微妙的怔愣表情。 即便是前代留下和解的遗言,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两者之间处于不平的地位,即便是自己身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异能力者,他也坚信着无人能够在重力之下自由的行动。 黑手党的行动想来如此,他做不到像前代那样用着各种手段折磨着其他人,只会单刀直入提供两个选择。 在名为福泽的男人挥退其他人之后,名侦探开启了他的超推理,在那位酒红发被称为织田作之助的社员的协助之下。 过往的回忆就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们几人。 织田作之助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之下的大海之中遭遇海难的人,怀中抱着一块木板,随着回忆的越加深入,随着他那像是那风浪一般起伏的情绪。 在慢慢的叙述中,不知道是否是因对方是个小说家的原因,在描绘前代的词句中多有他听不懂的造词。 或许正是他是位小说家,在他们四人之中,纤细敏感而又感性的他似乎在他们几人里格格不入。 说实话,他有些对这个男人喜欢不起来,并非黑手党要求冷酷无情,只是他身边常出现的都是过于干脆的人。 习惯将更黑暗的某种东西,藏匿在身体内的某个地方。 虽然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情况。 名侦探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晃动着汽水瓶里的玻璃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无法让人看到更多的东西。 福泽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或许他对前代没有交集,但对于留下和解遗言的男人还是给出了相当的敬意。 当时的自己就像是脱离于这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一样,当然那个世界什么也没有,也不会让他想起在镭体街之前的记忆。 只是觉得身边这位似乎快要抽泣的织田有些麻烦,只是觉得等待答案的时间让他不禁有些后悔。 如果将时间放在黑手党的工作上,或许他今晚能够更早地享用一下红酒。 啧 即便死去,也依旧在给别人添麻烦的男人。 他最后在侦探的无言之下,那张像是少年一般有着天真烂漫表情的聪明人的脸上,在离开的那一刻似乎写着‘还是不要再追查下去比较好呃’。 又在另一位社员有些可惜的‘如果在更早之前相遇的话,我们一定会成为不错的朋友的吧。’的感叹声中下,他不禁再次看向这个眼睛有些发红,有着温柔的像是春天的风一般笑容的男人。 朋友吗? 或许那只青花鱼就是这么想的吧。 内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不是出于什么分析,而是鬼使神差的,第一反应,出于本能的这么判断着。 中也看到江户川乱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起了这件事情。 后来他再也没有去过侦探社那边,纵使白色死神和野犬合作击败了许多敌人,港口黑手党依旧在以沉默的方式慢慢积蓄着自己的力量,慢慢地转变着自己的形态。 而前代的记忆也随着不要追查的建议,慢慢从他脑海中褪去,直到,不得不开污浊的时候到来了。 穿上侦探社社员们东拼西凑的衣服,曾经那只白色的死神此刻就像只受到伤害的小动物一般缩在角落里,虽然贡献大多数衣物的都是名侦探。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的,乱步在没有任何要求之下,非常大方的提供了帮助。 被托付了照顾和监管职责的太宰用着一种让人想要呕吐的语气,像只蠕虫一样扭动着身躯,那夸张的语气,还有遮掩内心的让人不禁觉得滑稽的动作,都和记忆里的有些差别。 太宰进了侦探社。 或许这是他内心的想法之一。 太宰和那位叫做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是朋友,但他们又并非朋友。 青花鱼的人生选择总是有着他看不懂的地方,虚假和现实到底哪一方才是事实呢,谁也无法知道。 中也扯住那沙色外套的衣领,将快要被国木田踩在脚下的人,轻而易举的朝外面拖拽而去。 即便嘴巴里还说着那试图让人跳脚的恶劣言语,但在逐渐远离那扇门后,他又安静了下来。 到底是想留在里面呢,还说不想留呢? 用着名为人间失格的异能力,就能够使加附在身上的重力消失。 “喂,你们快点!” 名探侦在前面挥舞着手臂,就像是小孩子招呼自己的玩伴一样,那表情里依旧带着那一日自己所见到的烂漫,他没怎么变过。 而横滨的天空和这种城市似乎也一层不变。 只是,他的内心中产生了一种近乎排斥的感觉。 中也松开手,太宰失去支撑整个人就躺在人行道的中央,周围路过的行人,都纷纷避开这个有些奇怪的男人。 但他只是看着蔚蓝如海一般的天空,几朵浮云从他眼前飘过。纵使他见过无数奇怪而又肮脏的事情,但还是没有今天的刺激。 犹如打了兴奋剂般,这个沉默的男人又跳起来,难以揣测的行动就像是要手舞足蹈。 只是最后对上的是名侦探那张有些不怎么开心的脸。 坐在专门过来迎接的警察的车上,他有些难以相信为什么这两个人身上没有带钱币呢,如果没有带的话,那就早早发现啊,自己就不需要跑到车站,又出来。 太宰的手机还泡在了水里,钱包里只剩下购买一个鲷鱼烧的硬币。 他用着嬉笑的言语发着誓,下次一定会从国木田那边借来更多的钱,中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个人。 那并不是想要透过某个人看着某种不存在或者已逝的人的目光,太宰是深知道这一点的,就像是观察。 蛞蝓的作风似乎还未改变,比起能够直接动手,他很少和人废话。 到达现场之后,就看到太宰走了过去,和警方的寒暄似乎都由他来代劳,看到女性死者后不由面露可惜,充斥着感情色彩的怜惜话语似乎给他带上了一些温情。 那是中也看不懂的某种东西,他的话语就像是电视上的那些声优,只是在靠着声音,就能让你联想代入到某个世界里。 他轻轻吐出口气来,这种时候真的想来上一根香烟呢。 “我只对你怎么来到这边的感兴趣。” 名侦探这个时候这么说道,他对案件有些兴致缺缺,或许在那颗大脑内已经推演出了无数的过程,和只有唯一的结果。 江户川乱步是个有着锐利目光的男人,纵使他任性,像孩子,也不能小觑他,他似乎能够深入你的内心,深入你的灵魂,识破你所知所想的一切。 只是他此刻只是看着在尸体旁边,手舞足蹈的就像个傻子一般的同僚。“你不能对他说的那个原因。” 就算不能说,或许对方也能够推测到,太宰治就是这样的男人。 中也双手插在裤子的衣袋里,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十多岁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只是突然某一天,有人送来一页纸,在那页纸上被写上了这么一句话。” “‘请在中原中也死前,完成他的心愿!’。” 就算没有能够防御重型武器的墙壁,谁也无法在重力之下行走,这一代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有着这样的实力。 如果他死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不得不打开那个限制的时候。“名侦探,我还是那个委托,找出那个人。” 中也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要狠狠揍他一拳!” 野兽此刻依旧在愤怒,失控,暴走,只要没有限制器,他就不会停下来! 而没有自己的信任,对方则会彻底地死去。 讨厌他、如果有人说‘我也想活着’的话 所有的犯人在名侦探的超推理之下,都无处遁形,而对于名侦探而言,那只是有趣程度的问题。 他们再一次乘坐警察的车回到侦探社,太宰赶在乱步开口之前就把国木田的钱包收刮一空,他就像只不受拘束,自由飞翔,而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抓住的鸟儿。 中也就看着这样的太宰治。 “就算中也用这么火热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也不会找中也殉情的呃。”有着头蓬松柔软头发的男人这么猛地凑近道,竖起的右手食指在他们两人之间晃动着。 就像是故意一样,弓着背脊和自己达成了平视的效果。 这个动作依旧带着让人熟悉的火大。 说实话他有些生气,但那也只是让青筋在一跳一跳的程度,中也双手插在裤兜里用嘴巴的一角微微出了口气。 然后太宰就看到对方用看小孩子胡闹的神情,无奈而又说不出话地看着他。 越是相处越是觉得这个小矮人让他觉得讨厌。 “你确定不回港口黑手党吗?”太宰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见的轻声细语这么问到,由于他个人奇怪的姿势,已经招惹了一些奇怪的目光。 中也只是像饭后悠闲的散步一般,脚步里带着与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同的惬意。 太宰直起身子,眼角的余光足以让他观察到这个中也的表情,他不觉得有任何的发展能够超越他脑中的思考。 这颗过于精明的头脑总是能够在捕捉信息之后分析出许多,乃至更多的事情。 穿着不同于黑手党装着的白衬衫,黑色长裤的中也,就像是个没经历什么事情的普通人,他的目光也是纯良的不行。“死了就不是黑手党了。” 轻飘飘的就像是被风卷着的棉絮,落在身边人的耳边,太宰有种对方并非在回答自己问题的感觉。 这句话就像是在对某个人说这样的话一般。 他不知道当成中原中也在顶层和森说了怎样的话,但他知道中原中也这个人的性格,只要他把话说出口就会去干,对方一直都是这么直率到有些蠢笨的人。 但意外的很受欢迎,就连之前发布的<这周的不服输中也>会报,都给他积累下了不少的人气。 其中还有人用着亲切而又让他觉得恶心的话语这么评价着‘中也君真是让人觉得可爱呢,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仅仅是听着这样的事情,总觉得要被治愈了!’。 虽然会报的结果的确惹来了中也的追杀,但最后他觉得并不成功,随后也放弃了。 他一直觉得中也像是某种异物的存在,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有着荒霸吐这层身份,不过或许其中也有这部分的因素,因为结合所有的情报思考才能把握全局。 但中也不一样,他的搭档不一样,就算脑袋有些不好,性格有些冲动火爆,自己能够将他像只猴子一样玩弄于掌心。 但他就是不一样。 会超出自己的意料,会挣脱自己的掌控,身上所展现的力量会令自己忍不住注视并忘掉一切,心神为之向往。 而脸上的笑容,毫不遮掩自己喷泄的感情,与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温柔,让他讨厌而畏惧。 黑手党总会将自身的黑暗藏匿在身体内的某个地方,就像他自己,将那黑暗,将深陷黑暗中的自己藏在大脑的深处,藏在心脏的深处,藏在骨髓的深处。 但对方没有,说到底,这只蛞蝓会有黑暗那种东西吗? 即使被背叛也会为了保护同伴进行能够被称为‘卑劣’的交易,甚至还会反省自己身上的问题。 一旦发下誓言就毫不犹豫地去行动。 而同伴被杀更是能够抛下自己的理智和生命,为其复仇,甚至说出了‘不想再看到’这样充满着愤怒而又痛苦的话。 就算是被自己讨厌的人叫过来,但为了保护横滨也会奋不顾身地开启污浊,投身在战斗之中。 人情,义理,情义,相似而又不同的词汇,所组成的正是名为‘中原中也’这个人的存在。 就算有铁链,有牢笼束缚着他,他就会带着那锁链牢笼,一起冲上天空,撕开所束缚的一切。 他就是这样的人,黑手党的中原中也,纵使变成了不熟悉的另一个,他身上的气质都不曾改变过。 黑暗吞噬不了他,他会将黑暗视为自己的战衣,并将之挥舞。 是自己应付不了的类型。 他不像个黑手党,身上没有死的气味儿,矮小的身躯里无时无刻不为活着做斗争,如果当初对方也在横滨的话,他可能真的就不会逃离了。 和自己完全相反的类型,说实话,他心中有隐隐的向往和嫉妒,还有厌恶。 向往着对方能够一直向前,名为‘光明’的光从未从他身上剥离过。 不同于森,不同于红叶,也不同于自己,也不同于侦探社的其他人。 人生的痛苦和黑暗似乎根本无法拉扯住他的四肢,只要有明天,即便没有明天,他也会骄傲地笑出来。 这样的中也让他有些嫉妒,明明就是个小矮子,明明就是个蛞蝓,明明只有腿脚功夫厉害的黑手党,为什么能够活的那么肆意。 为了拯救同伴战斗,为了安抚受伤的后辈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温柔,为了那一两句话就能够毅然决然地开污浊。 笨蛋吗?绝对是笨蛋吧! 明明是荒霸吐,为什么能够那么像人类一样活着呢,而自己在这个世界看到的却像是……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吧,他厌恶超出自己的想象的中也,也讨厌他的温柔,讨厌他的直率。 能够对所有人的温柔,就注定无法将那温柔全部放在一个人的身上,既然撒下鱼饵的话,为什么不将鱼儿直接拉上来呢,就算那只鱼有些贪婪的过分。 他知道,其实自己的内里是恐惧着这样的存在的。 他对自己的事情感到无所谓,不管是发生在这具肉/体上的疼痛,还是眼中所看到的给精神上带来的痛苦。 在死亡和生的交界线中,血腥,残暴,疼痛似乎能够让他感到乐趣,感受到了活着。 一般人的世界远离着自己,而非一般人的世界随着自己的逐渐深入也会远离着自己,他做不到像森那样为了目标而进一步地抛弃身上所拥有的。 说到底,目标那种能够支撑这具肉/体的某种东西也不存在了。 即便他对世界还有所眷恋,和幻想,即便他还要为着那个约定继续地拖着被黑泥侵染的自己继续往前走,但是自己还能够在这个世界看到什么呢。 看到光吗? 看到名为生命这种东西吗? “发什么呆啊,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插入自己的思绪,把那些黏稠的就像是什么沼泽的黑泥一般的思想给彻底斩断。 往商场外走去的小矮人,又变回了那个漆黑的小矮人,只是这次他放弃了帽子,在黑色的外套外面加了一条红色的就像是血一样鲜艳的围巾。 他三步做两走地追上对方。“好像变回了熟悉的中也,但带上围巾的话,只会让你看上去更矮呢。” 中也斜睨过去,并没有说话。 “话说中也在这边要找什么呢,一定是要找着什么才会被送过来的吧。” 如果真如对方所说的话,那重新坐回那个位置上的中也只会是接替了‘森’或者自己的位置,但到底接替了谁都没差。 只要是中也的性格,在遇到那种情况时,一定会将港口黑手党置于自己之上,甚至是在这座城市之上。 自己跳楼而亡,作为首领的中也肯定在开污浊的时候,十分的谨慎,在能够完成黑手党的全员转移,和移交位置之前他是绝不会将自己的生命,随随便便地送出。 就像是奴隶一样为这个组织奉献自己,只要他的情义还未消失,只要他留着人性的那一面,他就不会放弃黑手党。 是啊。 他就是这样的人。 只会在安全而又放心的情况下,在那种境遇里使用污浊。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留下来了! 他无法想到这世界上还有着能够除异能无效化之外的能力,拉回这头野兽的理智。 实际上从空中坠落下来后,对方就是破破烂烂的,只有一息尚存的模样,一定是看到了让他足以信任的某种的东西,所以才打开的限制器。 就像是某个人特地留下的保险装置。 在能够不破坏世界的同时,将名为中原中也的安全装置重新送回原来的地方。 但,中也却从空中坠落到了自己的面前。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太宰却在内心深处察觉到了一丝恐惧,就像是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某种东西,透过这个举动被其他人所探知了。 曾经被对方问‘你是变得想要活下去了吗?’,少年时代的自己还能够爽快地回答着对黑手党的世界感受到了乐趣这样话。 可现在呢? 中也看了过来,就像是以前那样,因为身高的差距不得不仰着头,此刻他正用着一种让连太宰自己都看不懂的表情看过来。 被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掌虚握成拳,轻轻抵在被沙色外套遮挡住的胸膛上。 “我无法理解你的大部分的行为,也无法探清你这颗大脑里在想什么,或许能够了解,理解你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听到这句话,太宰的身体变得僵硬了。 就像是玻璃从最开始的黏稠,像是水一样可流动的状态,在名为冷却的过程里,逐渐变得坚硬,但同时也变得脆弱起来。。 中也收回手,没有去看他的神色,即便看了他也不会明白,黑手党从不会去打探一个人内心的隐秘。 “如果有人说‘我也想活着’的话,我就会顺从心意地出手。” 世界是虚无,一切都是虚无,他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眼睛里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 没有鲜艳的色彩,没有美好的东西,只有灰色,深沉的深沉的灰色,然后和黑色慢慢接近,逐渐相融,被吞噬。 剩下的只有绝望。 死亡是他觉得在无数个可供选择的人生结局里,最好的那一个。 啊。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中也了。 不是他的温柔,不是他的光,不是他所展现的力量。 而是他根本不会像是其他的朋友那样,在了解你的痛苦,你的孤独,你的黑暗之后,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站在那孤独的外围,互相舔着皮毛。 他所认识,所选择,所认可的人里,多少都会有这样的特质,心灵无法相通的情况下,孤独和绝望却是能够相通的。 但中也会毫不犹豫地闯进来,将藏在骨髓,心脏里的自己,那些黑暗,狠狠地掏出来。 用着那让人觉得讨厌和恶心的语气说着‘活着就是活着,现在是活着,接下来是要活下去。’这种估计连他都没有进行过思考的话吧。 太宰扭过头,双手插在沙色大衣的衣袋里,用着轻浮的语气拉长调子这么掩盖着。“今天的中也好恶心,果然我最讨厌中也了。” “哈啊!信不信我揍飞你啊,太宰。” 果然那个时候炸掉中也的车是正确的,他心里这么愉快地想着,那张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明媚的,能被称之为‘清爽’的笑容。 现在,他有些讨厌那个世界的自己了。 BOSS、我在还人情啊 真是有些简陋而又凌乱的公寓。 用钥匙打开门后,所看到的就是个光秃秃的好似没什么人住过的地方,位于人员混杂的两层公寓楼内的其中一间,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门窗紧闭的隔壁传来的吵闹声。 玄关直接和厨房相连,水池内放着奇怪的像是食物一般的棕色物体,随意放置在流水台上的厨房就像是和什么可怕而又坚硬的东西战斗过一般。 锋利的刃口竟然卷了起来。 放置在玄关处的简易鞋架上没有任何换穿的鞋子,不过能够想象得到对方直接用那脏兮兮的鞋底,亦或是赤脚踩在地板上,随着自己的心意尽情旋转着身体,直到坠落的场景。 不过地板意外的整洁,说不定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阻隔玄关和更深处的屋内的是一扇有些发黄的障子门,上面留着深深的褐色污渍,里面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 而在障子门后就是由榻榻米铺成的,尚且感受不到冰凉的世界。 地上随意摆放着各种毒物,亦或是金属制造物的书籍,当然实物也确实存在着。 小巧的左轮,锋利的匕首,精致的可当做收藏用的金吉沙,还有摆放在卓袱台上放在棕色小瓶内的不明药物。 这个房间内有种冰凉而又让他感到窒息的气息。 而发出这个气息的主人此刻大概奔赴在寻找某个殉情对象的路上吧。 或是已经将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试图和那颗渐渐失去温度的心脏,一起沉入更深,更深的世界。 中也伸手松开勒住脖颈的黑色领带,即便在心里埋怨着这样的装束远不如以前的十字交叉领结来的舒服,但这却是作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正常装扮。 即便身处在这个世界,首领另有他人,但他也无法忘记在开污浊之前他们所遇到的情况。 只要自己没有彻底死去,他就必须想方设法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纵使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纵使每天需要面对的是各种的工作。 中原中也也必须回到那黑色大楼内! 他将大衣脱下来,坐在不知为什么会是红色的沙发上,这个沙发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色彩,不,大概是是被冰封的,一直不断下沉的这个冰冷世界的唯一色彩。 柔软却感觉不到舒适,但作为暂时的休息地,却勉强合适。 在此之前他从未正式接触过名为‘太宰治’这名人类的生活。 用人类这样的说法,并非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可以做俯瞰姿势的地位上,也不是将中原中也这层安全装置剥去后的说法。 只是对于睁开眼睛后,所接触过的人类之中,对方属于特异的那一个。 特异到令身心感到烦躁,乃至于达到了厌恶的程度。 未能达成成熟状态的心智,无法更深刻的去了解,理解名为人类的生物。 而人类身上所产生的喜悦,痛苦,悲伤这些类似副产品的东西,也不会获得理解的机会。 他一直试图去学习,和正常人一样,渐渐也明白了人与人相处之间的确能够产生‘独自’之外的乐趣。 但在这个认知里,却有个以外的存在,名为太宰治的人类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孤独的气味儿。 比他见过的任何人,任何生物都要深陷那名为孤独和痛苦的黑泥之中。 沉郁的气息似乎伴随着他左右,就像是梅雨时节不断滴落下来的水滴,还有化不开的浓烈却又并不是很浓烈的云彩的颜色。 笼罩在横滨上空的时候,就像是在笼罩着他整个人。 黑手党里虽然有着不宣于口的规矩,但他向来只会遵守着首领的命令,因为这是在脱离<羊>之后所效忠的对象。 那个对象并非名为港口黑手党这个庞大的组织,而是不成熟的自身被名为森鸥外这个男人的言语和意志所折服的某种感情。 而这个男人在登上首领之位后,他的言行就被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的意志所左右。 中也知道自己遵从命令的同时,也不介意违反规定,当然前提是某一方接受这样的违反而造成的行动。 但从十五岁相识开始,即便后来作为搭档,对方也未曾对他敞开自己的领地。 只是那双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的眼中里,盛放着用严冰雕刻出的名为洁净的花朵,但那朵冰花却绽放在自己无法触及到的,黑色的某个地方,然后脆弱的不堪一击。 无人能够猜测出,对方站在黑色大楼的最顶层,眺望着这座城市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而站在他身后就像是被一层透明的玻璃阻隔的自己,只能看到那不知道是否能被称为心之窗户的玻璃上,所映照出的虚幻而又悲哀的色彩。 但那色彩却如同横滨的天空,那么的美丽,而又让人觉得冰冷。 他一直认为太宰治能够继续保持封禁自己领地,拒绝任何踏入,也不打算改变自身,亦或是慢慢使自己坠落的状态。 虽然他打心底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类有着那么坚强的精神的同时,却有着那么脆弱的心。 但他知道,一旦他们的关系拉近,周围的一切都会被某种东西啃噬掉。 这并非是一场战役,而是来自某种东西的威胁,他虽然不会被直觉和本能左右,却也讨厌被拒绝之后还往上贴这种行为。 至少在那不近不远,即便对方用恶劣的玩笑自己也能够正常反击的关系里,让他感到了正常和舒心。 但很快这层关系就在那位他效忠之人的死亡之下结束了。 纯洁的白色花朵,持续的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雨季,黑色的棺木,肃静的人群,还有那条红色的像是染血的围巾。 直到后来,后来不知道多少年后他才隐约的明白,那不会结束的雨季是只属于新任首领的雨。 干部和首领。 不可动摇的指挥系统。 逐渐拉开的距离,还有他看不懂这位曾经就像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前搭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会让最终的你变得如此的疯狂。 坐在那张高背椅上的是无情而又冰凉的笑容,还有殚精竭力为了什么而进行的谋算,自己则是一直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 扶持着捡来的孤儿成为了自己的秘书,和身上透着软弱之气的被称为白色死神的少年的单独会面。 还有处心积虑和异能特务科的接触。 名为太宰治的人类就像是被什么丑恶而又凶狠的野兽追击着,默默守护在他身后的自己能够感受到的是,漫长雨季内就像是要把人蒸发掉的焦灼。 那双浑浊而又闪烁着莫名光彩的眼睛,到底在看着什么地方呢。 直到红叶姐的电话打来时,他才知道,那双眼睛所看向的地方从未有所改变过。 只是,只是生活里多少要有些调剂。 而调剂的结果就是产生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化学反应,随即在他整个身躯里爆发。 他就像是在针山地狱里抓住了一根只能够往上的蜘蛛丝,只要不断不断地攀爬,或许名为希望,又或许是名为活着的光芒就会照射到那双眼睛里。 只是在中途又发生了什么,在那种名为绝望和孤独的世界里,又赐予了名为‘绝望’的某种东西。 从空中坠落的从来不是自己。 死亡是对方所能够看到的最终的东西,或许在他们相遇的十五岁之前,之前的之前乃至更早地方,他就已经想好自己的墓志铭。 自己效忠所想要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在看到那张被治愈的异能恢复过来的,似乎还带着恬静笑容的可恶的脸上,直到站在那高高的最顶层眺望着远处的东京湾时,心里才隐隐的明白。 守护的并非躯壳,而是藏在躯壳之下懦弱胆小,却又故作坚强的脆弱的人类之心。 但明白之后,一切都已经结束,最后也只能伴随着吐出的烟圈,来句‘混蛋太宰’这样的马后炮。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已经变成其他颜色的天花板。 在这个世界里,找到对方要做什么呢,狠狠揍过一拳,咒骂着对方丢下一个烂摊子之后,还要做什么呢。 说到底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被黑手党畏惧的政府异能组织所送来的那页纸,他就知道对方完全没有按好心。 污浊是绝对不能用的。 用完之后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死吧,大概,这样的答案所有人都知道。 但自己并不是畏惧死亡而拒绝使用,而是在中原中也这条生命之上还有着更为重要的某种东西存在着。 独孤的向世界以搞笑方式求爱的小丑,孤独的坐在那个位置上看着一切的王。 在爱着横滨之前,有着必须要肩负起的责任,白色的纸面上留下的黑色的文字,当一个人无法救赎自己的时候,死亡之际时又会明白什么呢。 中也从沙发上跳起来,空空如也的房间内,如同房主人那颗空空如也的心。 饥饿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烟瘾让他有些烦躁。 丢下围巾,勾起外套,打开房间又狠狠地关上,外面的星空是一层不变亦如脑海中的回忆那样。 他曾无数次在那个无人的顶层注视着这片繁星,在就连工作狂也忍受不了的文件堆里,他试图借此来放松心情。 奴隶会被绑住手脚,即使不会被如此的捆绑,但心却会被束缚住. 他讨厌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空气,那样的氛围。 只要一想到此刻自己的桌面上还留着那么多未处理的工作,他就烦躁的不行,更是想把那个罪魁祸首拉出来狠揍一顿。 这时汽车的鸣笛在黑暗的一角发出,熟悉的车牌还有站立在车旁的男人,用那张疲惫不堪的面容,露出就像是随时会倒地的虚弱笑容。 中也顿足,但停止的时间没有超过半分钟,他立刻快步上前。 “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那边的中也君。” 他独自前来,也非独自,车内只有个司机,平时会陪伴在身边的爱丽丝并未出现,但作为异能力应该会在他受到攻击的瞬间现身。 此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就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族那样对着他笑,身上的大衣还留着很多褶皱,好似刚刚才从工作地跑出来。 对方这样的状态自己是多少年没见到了呢,能够看到对方活着的样子,中也的内心里升起了一些喜悦和感慨。 中也伸手放在后颈上,头微微垂下来,即便看到对方躺在棺木中时,内心有着无数想说的话语,但此刻却没有半句能从喉咙里发出的。 这位自始至终都为着目标,那能被称为理想的东西不断向前的男人,身上有着和太宰相似的特质。 他偶尔在工作的时候会想着,如果前代变得和前前代那样的话,或许能够走下去。 就算那眼中的冰凉使他们只是干部和首领的关系,但看着身边人都活着这样的结局,他还是很喜欢的。 或许就是这样的结局,才是所谓的三流剧本吧。 中也放下手,抬起头看过去,对方笑容依旧温和,看他们的目光大多数时间都像是在看孩子。 即便知道对方笑容背后是什么,他也依旧尊敬着这位前前代首领。 “看来那个蠢货应该在你们那边了。” 森鸥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转了个身,靠着汽车,他的目光到底在看向什么地方,中也自己也不知道。 对方对他来说,就是如此深不可测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是希望你能够将其尽早带走的,即使在你们身上发生着很多我感兴趣的事情。但在情况的判断之下,我觉得那边也是需要着你们的。即便不需要着太宰君,也是需要中也君的。” 熟悉的声音慢慢地吐出,没有任何疑惑的话语,他好似已经洞悉了所有的事情。 “只是我们这边所见到的太宰君和你今日所见到的太宰君有些不同,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只有纯洁却又孤小的孩童吧,却同时有着深深自我厌恶的心理,为此我不得不为他注射了镇定剂,但显然药物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就连我和中也的接近,都让他感到抵触,我能够理解他讨厌我的原因,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连中也也讨厌。但今天接通太宰君电话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他深知自己的情况,并为之痛苦,想要以坚决的死志来结束他认为痛苦的人生。” “他已经死了吗?” 这是森鸥外发出的第一个疑问,但对于中也来说,这并不是疑问,而是一句笃定。 词句上只要加上不确定的语气,就能构成疑问。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总会利用到这样的话术。 和太宰不同的是,前前代永远都是冷静且理智的模样,他的身体和心就像是永远被冻结一般,在他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某种东西也选择了他。 而前代首领却在心里拒绝了那种东西,所以,双方在理解对方的同时又会感到难以理解。 中也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感谢您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只是我也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将他带离这个世界。即便我知道那边情况非常紧急。” “看来你还心存迷茫呢,中也君,你是作为他的搭档来的呢,还是——”森鸥外看了过来,锐利的目光就像是手术刀上折射出的冷光。“作为怜惜着名为‘太宰治’这位人类的荒吐神而来的呢。” 中也吐出一口长长的气,那气从鼻子内吸入,似乎在身体内经过了一次循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把什么吐出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将他拉上来,我知道他的孤独,绝望,对死亡的渴望,即便无法理解他的追求,但我也尊敬着他的选择。” 森鸥外将身体都托付给了汽车这个支点。“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要自杀,在还没见到你之前的太宰君是这么回答了,‘你认为人活着是存在某种价值的吗?’,他是个在劝服自己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会问自己是否有价值,意义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而现在的太宰,仅仅是为了某种目的活着,但最后毫无疑问都是那个结局吧。如果我问你的话,中也君,你会做出什么回答呢。” 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中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活着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像是呼吸空气一样理所当然。” “是啊,对他而言想必也是如此,他眼中的世界大概对他来说,自杀也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吧。这是过于精明的大脑,和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感情所造成的,说到底人都是会被名为感情驱使的野兽。无论是喜悦,悲伤,还是什么绝望,它们都是感情的一种。所以太宰君是深处在比我们的独孤,更为遥远的某个世界里,他会因世界的美好而想要活着,也会因世界的丑恶而想绝望死去。而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就会尝试去迁就这个世界。” “的确那对我们来说很遥远。”中也看着汽车照射出的光,他撇唇嗤笑道。“不过,他还真是有着副纤细敏感的心肠呢。” 森鸥外让身体离开汽车,他伸出放在衣袋里的右手,拉开车门。“希望你能够尽快将他接走呃,中也君,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你们应该是不能在这边待太长时间的。” 汽车在黑夜之中消失,中也踩着路灯继续朝目的地走去,不过只是附近的便利店,国木田的钱还剩下一些,但今晚注定要被消耗一空。 啊,忘了。 早知道刚刚就借点钱了,或者让他把自己这个月的薪水打到这边来。 中也嘴巴里发出了啧的一声,挑选着一些能够压饿的食物,又拿了一包烟,想来想去又挑了两个苹果。 回去的路上,借着重力在无人的街道上,轻松地漫步,嘴巴里吐着白色的烟圈,回忆着突然到来,又很快消失的森先生的话。 虽然这边的太宰和那只青花鱼的经历不同,但本质却是相同的,能够被称为智者的森先生的话在某种层面上是正确的。 如果自己抓住他,就能够回去吗? 或许不能。 他很快就在心里否定掉了这个想法,那页纸上的内容又浮现在他脑海中,愿望,自己的愿望和对方有关,是揍他吗? 嗯。 心里的确很想揍他。 “喂喂喂,难不成你的小短腿要花费那么长时间吗?”讨厌人的声音又传来了。 还没有进公寓就看到有个黑色的圆柱体正在发出什么声音,借着附近路灯的光芒看得出是一个油桶,只能看到油桶的一端有颗头颅。 “我都是因为……啊……” 在太宰说完之前,就感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自己的桶上,然后因为四肢被卡在桶里的身体就直接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 。随即响起了车辆轮胎摩擦的刺耳声,砰砰咚咚地声音也响了起来,还伴随着那讨人厌的惊叫声。 被重力控制的桶又滚了回来,太宰已经头晕眼花。 在触碰到他的时候,重力直接被消除,中也将人拖出油桶,他轻而易举地扛起眼冒星星的人,打开了公寓的门,远处警笛声逐渐接近。 太宰被摔在榻榻米上,意识逐渐回来了。“中也,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有无数只天使在脑袋里蹦极的声音。” 对方用着像是在撒娇的语气,虚弱地这么叫道。 瘫在榻榻米上,就像具尸体,或者连尸体还不如。 备受冷待的太宰,在一股勾起他腹中馋虫的香味儿下,猛地跳起,即便受到了碰撞,还是轻而易举地恢复了精气神。 中也坐在卓袱台前,面无表情地享用着便利店买来的杯面。 “比起这么寒酸食物,我比较想吃咖喱,中也,我们去找国木田君请客吧。”以爽朗的声音说出这么邪恶的话语,这个家伙真的是越来越糟糕了。 中也端着自己的杯面纹丝不动。“我以为你是因为森先生才回来的。” 就像是扯住木偶的线出现了问题,刚刚还在手舞足蹈的青年,身体僵硬了下来,他坐下来后,那种英俊的脸上又挂上了名为笑脸的面具。 “我不认为中也会透露这种事情,不管森先生过来说什么,那都属于你的私事儿。” 他们之间始终存在着,一条看不见却泾渭分明的某种线,始终保持的距离他曾经觉得这是最好的,但现在好像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中也扯住他的衣领,太宰整个人就像是被力气狠狠扯过去一般,半个身体都趴在了卓袱台上。 就算不使用异能力,中也也是黑手党首屈一指的体术大师。 “看来你就算成为了‘王’,也从不松懈自己呢,是打算以此来做什么吗?”太宰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准备来揍我的吗?” 他就像是能够读懂人心的妖魔。 中也松开手,泡面不继续吃的话会冷掉和涨开的。 太宰还趴着桌子上,和一直吃着晚饭的人的脸距离不过一指远,他能够看清对方脸上所有的一切,肌肉的咬合,眼中的情绪变化。 “中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化呢,好像从十五岁之后,从身高开始。”就像是玩腻了玩具,太宰将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桌子上。 脸贴着桌面,因为挤压,完全变成了一张奇怪的表情。 “太宰,你现在不是黑手党了吧。” 中也将面全部捞掉,又把面汤给喝完,他放下筷子,用手帕擦干净嘴角。 太宰抬起头,用着看白痴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人。“中也,你可能不知道,我可是炸掉了你的……” 话还没说完,衣领就被扯住,十字交叉领结狠狠勒住脖颈,太宰感受到了一丝疼痛,随即就对上了一双凶狠如同野兽的眼眼睛。“你既然不是黑手党的话,那我也不需要按以前的方式对待你了。” “……” 啊。 来了。 对上这双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名为中原中也的异物要闯进来了。 对方看上去虽然有些桀骜不羁,但意外的会遵守各种规矩,就连吃一口饭都要咀嚼好多次,开车的时候还会遵守交通法,就连在路上看到有困难的人都不介意帮忙。 明明是个黑手党,却有着良好,堪称优秀的品格。 他有时不禁疑惑,作为荒霸吐,生活在羊那种恶劣的环境里,又来到充满血腥残酷的黑手党的世界里,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够保持着这样的品性呢。 绝望,残暴,冷酷,似乎都和对方绝缘,到底是什么在这具肉/体内维持着人一样的存在的呢。 太宰的脸上出现了笑容,近乎疯狂的笑。 “中也,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面前这个人就像全身包裹着在迷雾里一样,纵使自己能够掌控他的性格,将他玩弄于手掌,但却始终无法弄明白。 “中也,你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一声如同被抽泣包裹住的,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声音,笑脸面具之后是属于小丑本身的感情。 在思绪混乱的时候,压在底部的回忆就开始上涌,那个充斥着硝烟和死的记忆又翻滚上来,就像是釜锅内煮沸的热水,一遍又一遍的。 世界是虚无的,这层虚无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为什么自己会身处在这个地方呢,又为什么在得到之后又会去失去呢,还是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呢。 自己站在救人的一方,而站在救人一方的自己到底成为了什么呢。 他知道的,这个人坠落到自己面前的原因,就像此刻扯住他衣服的这只手,对方正打算拉住真正在坠落的他。 得到了又会失去。 失去的话,还不如没有得到之前的那样,纵使距离存在着,但一切还是鲜活的。 太宰低下头,蓬松柔软的发落在中也那只手腕上,纤细的手腕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他还能够记起在他们第一次共同对敌的时候,那个人的评价,作为人类的中也已经得到了和荒霸吐不同类型的强大。 仅仅是作为人类,毫无疑问能够成为最强的某种存在。 太宰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颤,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你打算跨越界限吗?中也。”他低声这么询问着。 中也松开手,他重新坐下来。“太宰,我不是你的朋友,搭档也不过是森先生的安排。”他点上烟,放在嘴边。“我们无法成为其他的任何一种关系,但我们之间却有着超越着一切的某种联系,你能感受到的,即便你这次拒绝,我也不会退开半步。” “呵。”太宰将身体缩了回去。“那是怜惜吗?作为神对人的怜惜吗?还真是高高在上的一种说法,中也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他抬起头,用着温和的像是水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他。 尼古丁的味道缓解了中也的烦躁,他在杯面的包装盒里敲落香烟上的灰烬,又将之放在嘴边。“你是在说自己吗?太宰。” “我……” 话就像是被什么异物牢牢堵在了喉咙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陌生的就像是在看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人。 “太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你拉上来,或许能够将你拉上来的并不是我,也可能来到这边并不是我的愿望所引起的。” 太宰吞咽了口唾液。“那中也你到底为什么还会来这边呢?” 中也扭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白色的烟雾在他们之间飘散着,太宰一时间分不出他是在对自己笑,还是在作出其他的表情。 只听到一道询问在耳边,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我在还那些欠下的人情。” “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为他的朋友写下了一本书,你不想读一读吗?”烟灰慢慢地洒落在卓袱台上。“我想,死去的,不再是黑手党的你,会喜欢那本书的吧。”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的,不管他人对你有多感同身受,那只能够成为你的一小股力量。 因为活着的是你,要继续活下去的依然还是你,和生活,和世界博弈的依旧是你,今天悲恸,明日喜悦的,都只会是你。 中也咬着烟蒂。“而且我也需要你活下去。” 横滨即便是个法外之地,但天空依旧蔚蓝的让人忍不住流泪,而注视着这片美好天空的人们。 即便是身处污泥之中,即便背负着艰难的生活,即便扎身于泥沼,却依旧为了这座城市,这片天空感谢着今日的阳光,期盼着明日的到来。 不正是有着这样的人类,才让世界,横滨或多或少变得可爱几分了吗? 而你,不也是这样人类中的一员吗? BOSS 朋友啊、他失去了对方 “疑似有奇怪人物出现的事件已经解决了,这是报告书。” “呃,好。” 国木田习惯性地接过,眼角余光就撇见黑色西装打扮的男人,就像是在自家庭院内漫步那样,迈着轻松且惬意的脚步,来到社长座位背后的窗户边。 熟练地抽出香烟,点上火,从嘴巴里吐出的白色烟雾,很快为那张有着明艳神色的脸上,笼上了层薄薄的,某种似乎无法刺破的东西。 而周围的普通事务员则战战兢兢地闭上嘴巴,就连平日抽出空闲开玩笑的话语,也在最近的日子里开始骤减。 不过这里只有一位胆大的女士敢于靠近。 就是性格有些胆小的谷崎润一郎的妹妹直美,听说是被用真挚的语言赞美了咖啡的手艺,于是就在心里给这位危险人物,打上了不下于真正社员的评价。 如果不是都知晓对方身份的话,事务员们大概也会被对方那过于绅士和礼貌的姿态所吸引和折服吧。 这样的状况已经出现在了,楼下的那间名为‘漩涡’的有些怀旧感的咖啡厅内了。 国木田在心里哀叹了声,翻开手里这份被送来的报告书,仅仅是一开始调查附近的可疑人物,因为最近似乎出现以女性为目标的尾随犯。 他快速翻动着报告书,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无一不在向自己彰显着书写者的风骨。 只是没想到最后的尾随犯竟然牵扯到了人口贩卖案件,而处理的速度只用了半天的时间,犯人就被扭送到军警那边。 完美地解决了案件,还没有造成其他的意外损失,就连报销的费用也只是低廉的香烟。 他又查了财务那边,委托费用已经到账了,似乎贩卖的人口里也有不少出身不凡的受害者。 不仅仅有委托费用,还有一些类似感谢费的存在,一起打过来的数额已经远远超过了委托费不知道多少倍了。 国木田放下报告书,一时间心情复杂了起来,又不禁在心中感慨道,难不成这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实力吗? 他原以为黑手党都是像那恶犬芥川龙之介那样粗暴,而又听不进人话的家伙,更别说地位还要在恶犬之上的干部了。 简直比他们的社员完成的工作还要完美,就连挑剔任性的乱步先生,也美滋滋地陷入对方带回来的粗点心陷阱内。 为什么他总有种社员们已经快要被攻略完成的感觉呢。 只是,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就是刚进来没过多久的有着月下兽异能力的中岛敦,他似乎敏锐的从那绅士的外皮下感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存在。 只要对方一靠近就会立即后退,恨不得缩进墙根。 不过好好想一想的话,对方似乎对中岛敦有着莫名的冷酷。 如果这位不是什么黑手党的话,他真想让社长招募进来呢,绝对能够成为一等一的调查员,还是那种极为省心的存在。 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完美,还有能够有效的帮助自己吸引另一位同僚太宰的无端嘲讽。 只是。 国木田抬起头,环视事务所的每个角落内,那可疑的沙色外套的影子,那企图每日自我了断像是在开玩笑的影子,那一靠近自己就让他觉得视线有些忽明忽暗,五脏六腑在绞痛的身影,不在。 不在! 他莫名松了口气,难怪从早上到现在就感到身体状况好的不能再好了。 不是。 国木田立马站起来。“太宰又翘班了吗?” 伴随着那几乎每日一次的咆哮,今日多出一个人的武装侦探社内也是充满了和平的一天。 中也靠着窗台,瞧着掠过天际的白色飞鸟,吐出了像是气泡一般的烟雾。 今天的横滨,真是和平呢。 “真是让我火大呢,你知道吗?织田作,如果想要马儿跑的话,的确在前面吊一根萝卜说不定真的能够让贪嘴的家伙,行动起来呢。” “可是啊,但我可不想成为那匹有些傻憨蠢笨的马儿啊,凭什么我一定要为了中也那家伙行动呢。中也你还记得吗?你一定记得吧,纵使我们聊天从来不会聊到他,但那个时候有关那只蛞蝓的传闻也是多的数不胜数呢。” “我其实并不是因为那根萝卜而生气的,如果那是跟真的萝卜的话,我一定会愿意上钩的。就像是中国的那句古语,愿者上钩,只要说出那样的话,我一定会立即咬上钩子的。” “不不不,是绝对会直接跳上来的,就算上面是油锅我也会心甘情愿呃。但我就是对想到这个办法的中也感到火大啊,到底那个世界的我对这个小矮人施加了什么恶毒的诅咒,竟然让他变得这么聪明,这么体贴的到让我不禁有些恶心起来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会被他暴打一顿呢,虽然对方的脚踢就像是幼稚园那种水平,好吧,一定会在这里嘲笑我的,毕竟你所见到的中原中也远不像我口中所说的那样。” “但真的就是那种程度呃。请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话。” “明明我已经做好了他闯进来的冲击准备了,还在我的心扉上加了N把锁,我当然愿意接受别人闯进来,但前提一定要是愿意和我殉情的女子,那女子不论做什么,我都会愿意付出一切,只要她不让我一个人孤独地享受黄泉比良坂之旅。” “一想到旅途是独孤的,我这颗心就要像即将要摔落在坚硬石面上的玻璃一样。当然我还为他准备了,好多块预防他冲击的石墙,只要他闯进来,我就会拿起自己的武器进行自卫和反击。” “但最后真的是大浪费,就像被丢进咖啡豆的味增汤,倒入酱油的红豆麻薯团,明明我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但结果真的是出人意料呢。” 就像是被扎了一个小孔的气球,最初有些高昂,充满着各种奇怪语气词的声音,渐渐的就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 表演结束之后,只剩下一个精疲力竭的小丑。 太宰治靠着墓碑,任由着咸湿的海风扑打着面部,目光顺着白色的海鸟,落在了远处那片蔚蓝的如同头顶这片天空的海面上。 他伸手抓住衬衫下的交叉领结,扯下来,落在掌心的是黏在领结上的蓝色装饰水晶,和那天晚上的,那个的确闯入自己心中的人的眼睛,是同样的色彩。 他将后颈枕在墓碑上,又从没有边际的海面,移向那好似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企图和大海交汇的这片天空上。 树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身上,遮住了足以刺的他头晕眼花的阳光。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的吗?真的好想知道你在死亡之际看到了什么呢,会是那种超辣的咖喱吗?”那张任由光影拂过的英俊脸上,此刻浮现出了如同孩童在痛哭时,会露出的哀伤神色。 由于那神色过于的纯洁,就像是被雨滴打落在泥水里的白色花瓣,纵使沾染上了污泥,也不由纯洁的让人心动,让人不敢上前去打扰。 只是能够将哀伤直接表现出的形式,已经在这具肉/体内不再存在。 在这个虚无的灰色的灰色世界内,被世界剥夺去的一切的孩童,终于在朋友离开的那一刻,知晓了这个世界的颜色。 就像是目之所及的那片天空,深沉的深沉的让人痛心,让人始终摆脱不去的那种忧郁的蓝色。 他低下头,后脑勺慢慢贴着坚硬的墓碑往下移动着,然后就像是漂泊在孤海中的遇难者那样。 在狭窄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存活的世界中,蜷缩着身体。 又像是在追求某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一样,做出像是在母亲的子宫内,能被称为胚胎的某种存在,才会做出的动作。 在他那深沉的,几乎每一寸都混合着黑暗的记忆里,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一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并非相识的那一段时间,也并非在Mimic对港口黑手党袭击的日子。 而就是在那个洋房内,那个舞厅后,那扇栎木大门后的那段短暂到,足以让他的人生从此停留的几秒,几分,乃至后来的这么多年都在停留的那段时间。 躺在那扇大门之后的是有些笨笨的家伙,能够被称为朋友的,在他合上双眼,好似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的时候,他就成为了能被称为知己的人。 知己。 是知道那个缩在世界角落里的自己的人。 也是自己在得到某种宽慰的想要流出眼泪时,却又徒然失去的人。 阳光照射不进的昏暗的洋房内,血液和硝烟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还有在指间绽放的香烟的火星。 那日的记忆在这颗大脑内永远的鲜明的,好似昨日才发生过那样。 啊。 我的朋友啊。 织田作之助。 怀抱着那具慢慢变得僵硬冰冷的躯体,看着那失去血色却好似在笑的面容,他的内心里第一次翻滚出了想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部撕毁掉的怪物。 那是后悔,悲伤,还有喜悦所混合在一起的名为‘太宰治’的猛兽。 悲伤是无法抵抗不想失去之事物必然会失去的命运洪流。 这位被自己阻挡在心扉之外的挚友却比独孤的,自认他人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自己,还要理解的更为深刻的人。 只要再留一段时间,他们必然可以成为能够互相依靠,比朋友,亲人,更为深刻的某种存在。 而在这一瞬,他失去了对方。 为什么自诩精明的能够将其他人玩弄于掌心的自己,至今都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存在就在如此,如此近的地方呢。 ——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吧。 心中的某一处在这么期盼着,热烈的就像是炸/药点燃的火焰一般,在这具身体内曾炙热,而又激烈地燃烧着。 期望有一日被发现,被注视,被靠近。 可在醒来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企图醒来的自己,却随着这样的世界一起跟着腐朽了。 梦,绝不能在这一刻醒来。 他后悔着,后悔着,后悔着,并始终痛恨着 啊啊啊啊! 明知道他们的世界就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为什么不更进一步,不更快一步地去揭露在深藏在那缄言之后的算计呢。 凡是不想失去之物,必定会失去,说着这句话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呢,在这延长的痛苦的生命线中自己所追求的到底,真正的是什么呢。 可,可笑的是,在失去之前,这具躯壳内这颗心在对那不想失去之物得到之前,就已经放弃了抓住。 他正是为了如此愚蠢,而又卑劣的自己的感到厌恶,感到后悔着,感到痛恨,纵使察觉事件背后所有的真实,他也无法去指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正如对方所言,他们是相似的两个个体。 在即将失去如此珍贵的作为朋友的你的时候,而我只能像个茫然无措的幼儿一样,无助地向着你求助。 你好似看透了我的所有,在无法伸出的手中,只是指出了一条就像是只有萤火虫那样有着羸弱的好似下一秒就会熄灭的灯火的路。 在那条你也曾走过的道路上,你正打算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分享出来。 在这一刻,他也真正地知道,自己正在走向名为‘织田作之助’这个男人的内心。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啊,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日的声音似乎还在耳朵内回荡着,随着那坚信而又坚定的好似不管任何的风浪,都无法动摇的某种意志。 啊。 我们的世界说不定是相通的。 在脑海中浮现出的这个想法,随后便是像是倒出瓶口的浓墨一般的悔恨给侵蚀,为什么自己至今为止都没有注意到呢。 随即他就明白了,不是没有注意到,而是一直没有注意这种想法的存在。 他视世界为腐朽,为虚无,而世界内的人和物,也被视为等同这个世界的某种东西。 即便是痛苦,是孤独的,但只要这些缠绕着自己,那他还是沦为了和野兽,和野犬相似的某种存在。 自己和世界一样的冷酷,一样的傲慢,而这些堆积而成的某种东西开始蚕食着这具躯壳,这颗心。 然后他把自己关在了这个腐朽世界的梦里,然后不断地下沉。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的。 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就像是幼童脸上的那比任何物体都要纯粹的笑容,在看到那笑容时,他那颗卑劣的心,莫名地松了口气。 然后翻涌上来的是喜悦。 是喜悦。 毫无疑问的是喜悦。 是那种掺杂在悲伤之中,让自己有些哭笑不得的喜悦。 他的朋友挣脱出了这个世界,从属于自己的那孤独而又充满痛苦的世界里,在和某种存在的斗争之中。 他胜利了,他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成为并非冠有‘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的人类,而是真正成为了织田作之助。 从那名为‘自己’的泥沼里。 而能够救赎自己的,只能是名为‘自己’的自己。 他从地面上爬起来,沙色的外衣上沾着嫩草的叶子,浑浊的目光在阳光之下逐渐变得清澈,海鸥的鸣叫从上方传来,远处涌来一团团的云彩。 就像是暗夜提前的影子。 太宰没有去拍身体的叶子,他迈着轻松而又沉重的步伐,绕到墓碑前。 上面镌刻着熟悉的名字,没有照片,没有鲜花,早前放在这边的合照也已经消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能够想象得出对方此刻的神情,一定是笑着,笑着的模样。 伸手抚过那名字。“其实我也是个像Mimic那样的幽灵呢,织田作,你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点呢,但你一定会否定这个说法吧,然后独自地后悔。你啊,就是这样的男人啊。” 太宰站起来。 看着那涌过来的带着灰暗的云层。 “你最后的笑,真是清爽的让我感到嫉妒呢,织田作。” 他转过身,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下次见,只是用着一种让人能够感受到轻松的沉默,慢慢地沿着山道向横滨那边的街区走去。 在能够彻底拥抱这座城市后,我也想向你那样,清爽而又富有朝气地告别。 我累了、中也 被黑色的拘束袋紧紧包裹住的,露出的只有一颗顶着蓬松柔软黑发的头颅,在看到自己的瞬间,就像是虫子一样蠕动过来。 说实话,中也的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底有种毛骨悚然感。 凌乱黑发下的双眼,就像是电影里放出激光射线的非人类生物的眼睛,此刻正在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 而那条蠕虫活动的速度也超乎了他的想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态,成为了真正的蠕虫。 在那身躯靠近小腿,蹭了又蹭的时候,中也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他发誓,这绝对是从镭体街醒来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中—也—” 这拉长的语调,就像是某种恶魔开始发难的前兆,语气背后带着名为兴奋的某种产物,他就像是被注射了那些令人厌恶的药物。 此刻精神好的不能再好了。 “中—也—,千错万错都是中也的错呃,如果不是中也的错的话,我怎么可能又回到这么让人恶心的地方呢。明明我就该在黄泉比良坂享受一个人的度假之旅了,中也你得对我负责!” 最后那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的语气是什么啊。 真是的,只要听到这个声音,他就觉得自己身体内的神经在烦躁而又不耐地跳动着,有种想要操控着重力,给对方狠狠来上一脚的冲动。 但这种行为大概会让对方有可乘之机,逃脱这种只能作为蠕虫的生活。 中也深深吸了口气,蹲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太宰,他有种在看志异小说里的人面犬的感觉,这只虫子有着人一样的脸庞,虽然本身就是人类。 “中—也—” 虫子企图撞过来,但对方的力量向来不敌他,而且这位还不是身处武装侦探社,时时刻刻都在活动着自己身体的太宰。 能够想象得出为什么对方会被弄成这个样子,如果被封住口鼻的话,那完全就能被当成一具尸体丢进东京湾。 中也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心累了,这是和这个世界的太宰相处时,所没有的感觉。 他伸手狠狠戳在那被蓬松黑发遮挡住的,有些发青的额头。 太宰发出了一声痛呼,他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击倒一般,感觉整颗脑袋好像都在摇晃,又感觉在被摇晃成浆糊的脑袋里,有着砰的什么在里面炸裂了。 此刻,他真的被击倒了。 不是来自重力,而是来自重力所带来冲击,纵使知道自己身怀无效化的异能,对方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达成最优的攻击模式。 港口黑手党内优秀的干部,中原中也,他所选中的继承者。 不是已经身处在黑手党的世界里很久的尾崎红叶,亦不是他在后来在十八岁时所探知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记忆里,所寻获的任何一个人。 而只是中也。 只是中原中也! 因为面前这个人就像是为了前代首领森,所执着的,也是自己在努力构成的三刻构想中的黑夜的最理想的人物。 即便面对自己时,是个性格粗暴的家伙,但对下属却是个有责任感,善待,谦逊,亲切的没什么距离的人。 但他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的威慑,也使每一个下属折服,亦如当初自己所看到的那样。 港口的黑手党看向他的目光,并非像是看到自己的那样,发自骨头的胆寒和畏惧而低下头,而是因为尊敬不由自主地曲起膝盖。 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就是一柄让敌方畏惧,己方安心的锋利的剑。 他不会像自己那样暴走失控,绝望,只会在力量随着愤怒喷发时,不断地克制和约束着自己,然后成为真正的理想中的模样。 而面对不再是敌人的陌生人后,也能够做到不受之前敌意的牵制,而礼遇,就像是朋友一样的对待对方。 啊。 中原中也,你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要成为什么呢。 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定会将港口黑手党稳稳地托付起来吧。 强大的实力会让你赢得敌人的尊敬和畏惧,而那最重要的是,和前代,和我最不同的便是那被称为道德感的,已经成为你体内重要组成部分的存在。 能够不会重蹈那邪恶诅咒的覆辙,从此黑夜就不会失控到企图吞噬白日。 理想的,比任何一个所见到的人,都适合那黑夜的构想。 温柔而又残酷,却又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你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为港口黑手党,为那个织田作正在写着小说的世界所选出的,最好的保险装置。 可是啊。 从眼角流下的液体打湿着黑发,他微微瞪大的眼睛里似乎盛放着悲伤和某种喜悦混在一起的复杂感情,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他此刻就像是一根手指就能够轻易折断的某种无比纤细而又脆弱的存在。 中也身体一僵,难不成自己那一戳真的有那么痛吗? 但他又知道,自己的那一指头远比不上以往受过的槍击,比不上敌人的拷打,比不上孤独地站在这栋大楼内备受煎熬的那颗心。 中也伸手,没有戴着手套的手指在触碰到他前停了下来,他站起来,然后转身。 别。 手被捆扎在拘束袋里,绳子在挣扎时好似嵌入了皮肉,但无法伸出手。 那双眼睛慢慢地睁大,混杂在一起的就像是啤酒可乐牛奶倒进在一个杯子里的不明物,不断地涌出眼眶。 中也! 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别留—— 吱呀—— 门被打开了,门外好似站着什么人,中也和那个人交换,那个人慢慢地走进来,随后门被彻底关了起来。 因为声音而慢慢亮起的灯,点亮了这个走廊,无人看守的最顶层此刻似乎变回了他熟悉的那个样子。 中也靠着墙壁,掏出香烟,点上含在唇间。 “吸烟者的肺癌几率会比普通人大呃。” 黑色的长廊内,就像是漫步一般传来轻缓而又有节奏的哒哒的声音,那是皮鞋的鞋底敲击着地面所发出的。 被黑色大衣所包裹住的瘦弱男人,带着笑容走过来。“今夜谁都不会知道你们来过呃。” 森鸥外始终在自己的节奏中,不为他人动摇。 中也将香烟碾灭在便携式的烟灰缸中,只是长廊内尼古丁的味道还没有散去。“辛苦你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把逃离组织的太宰君亲自带来,看来他的心中也存在想要活着的想法呢,只是在不断叠加在他个人身上的痛苦里,变得麻木,逐渐被侵蚀对象也换成了他自身,似乎已经忘记了所谓‘知觉’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医学者来说是很有趣的病例,可惜我已经不再是医生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遗憾的叹息,同着是自己部下又不是自己部下的男人,一起倚靠着墙壁。“那个孩子好像相当讨厌我呢,连坐下来喝茶的机会也不给呢。” 在他们到来之前,是中也联系了这边,用着侦探社的座机,打通了黑色大楼最顶层的座机,号码似乎从未改变过,很顺利的就接通了。 在无赖太宰的要求之下,森鸥外还是满足了要求。 虽然看似无人的大楼内,处处都潜藏着名为黑手党的危险分子。 他能做的只是将行为有些过激的芥川龙之介分配任务,这边世界的中也还有着其他事情要完成,所以也不在这里。 其实他已经在删除监控时,看到了穿着沙色外套,似乎改变了又没改变的前部下的身影了。 无论对方成为了什么模样,那最终的结果都是有些让他感到难过的。 中也嗅着空气中还残留的香烟味道,虽然此刻不再吸,但还是有点想再来一根的想法。 此刻这么站在这里,又没什么工作,被闲下来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刚刚所看到那一幕。“太复杂了。”他双手插在兜内。 森鸥外听到这几个字,不由笑了出来。“中也君这样就好了,继续享受着现在的生活就好了,也是为此,我们在守护着这座城市。虽然你已经从被守护的状态变成了守护者,立场的转换,也多少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同。但总的来说,你依旧还是那个当年接过我帽子的少年,为此我的心得到一些稍许的安慰。” “森先生也会疲惫吗?”中也问。 森鸥外面带笑容地看着身边这位低垂着头的青年,他依稀还能够记得在几年前,对方在听完自己的话语后,发誓效忠的模样。“会呃,我不是钢铁制作出的人类,也不曾有一颗钢铁打造出的心,在地下世界的纷争和博弈之中,一直处于一种神经绷紧的状态。为了这座城市,为了理想,即便疲惫我也不会说出来的。” “你知道吗?中也君。” 中也抬起头,扭头看向他,身边的中年长者脸上只是带着淳朴的笑容。“有时候人是不得不借着其他的,在某种程度上是被称为‘外物’的存在,支撑着走下去的。比如信念,比如被赋予的意义,比如活着是为了什么,当一个人有着坚定的死志的时候,那就是连他自身都拯救不了的时候。因为心上的洞在不断往下面掉落着什么,只要一放进去,它就会从那个洞里掉下去,然后那个洞会慢慢放大,直到被称为‘人类’的存在变得千疮百孔。” “我们总是在和什么战斗着,在独孤的世界里和什么一直战斗着,那一直战斗的某种东西一定是最熟悉自己的存在。你用理性思考他就会用感性的回忆击溃你,你被感性包裹着想要发出述求,他就会用理性来嘲笑你。互相对彼此了如指掌,我们就是在和这种存在战斗着,救赎是最最最困难的一项工作,如果自身都不知道救赎是什么的话,那最后迈向的结局还是那一条。黑暗虽然吞噬了我们,但最后却是我们变成了黑暗,你如果想要拉回一条如同野犬一般的人类的话,就需要赋予他名为‘支撑’的东西,回应他在感情上的索取。” “你是个温柔,但同时也是个冷漠的孩子,并非说你冷漠,而是冷漠本身就存在你的身体内,从最初就是组成你这个存在的必要部分。一直的学习模仿,让你游刃有余且笨拙地活在了这边的世界里,但又被人推上了那个位置,才让我在此刻的你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冷漠。” 哒哒的脚步声又在长廊内响起,身边大门被吱呀的一声打开,穿着沙色外套的太宰走了出来。 身上的绷带被扯掉,衣服上被抓起了很多褶皱,就连身上都有很多战斗后留下的痕迹。他对着中也笑了。 那是一种怎么都无法扯出笑容的丑陋而又扭曲的笑容,在那笑容背后藏着深深的无力,就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自己也快放弃了如何活着。 寂静的黑色长廊内,弥漫着一种让人不禁觉得恐怖的宁静。 中也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那不是叹息,只是延长了呼吸之中呼的这个动作,双手插进裤子的衣袋里。“就知道你这家伙没什么用处。” 他皱着眉头。 “中也,你这种话真的是刺伤我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顽固呢,我感觉刚刚的自己就像个鸡蛋狠狠撞上了一块岩石,那硬度或许是钻石吧,你看,那种鬼东西就是很硬拉。所以,中也让我做这种事情,真的很过分了,用鸡蛋去打磨钻石的话,一方肯定会被弄碎的。” 他的话音在中也的耳中,就像是被刺破了无数个孔的障子门,狂风正扑打在上面,发出的不是什么话语,而是呻/吟。 太宰治从来都是个害怕疼痛,却又不知道疼痛为何物的人。 中也打开另一边的半扇门。“要进来吗?”他问。 太宰只是安静地摇了摇头。 房间内凌乱一片,破碎的各种器具,还有躺在落地窗前,任由月光打在脸上,好似陷入了沉睡的人。 拘束袋已经被摘除,还有各种束缚他做出危险行动的绳子,他知道对方并没有睡,只是闭着眼睛。 中也走了过去,重力遍布地面在太宰躺着的地方停止,那些被附着异能的东西□□控着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道路上。 他走到太宰的身边,坐了下来。 对方此刻穿着白色的衬衫,灰色的长裤,如果忽略手脚上的青紫绳印,那一定是幅相当美好的美青年画卷。 当然前提是他别睁开眼睛。 大片玻璃墙后的是黑夜里的横滨,这片黑夜暗藏着无数的危机,潜藏着让人恐惧的猛兽。中也知道,自己是无法成为野犬的人,注定无法理解在白色的死神他们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所要追求的那种东西。 他取出香烟,放在嘴边,点上火,狠狠地吸了口。 很快那根香烟就被人取走,躺着的男人已经醒来,他将香烟放在唇边,用手肘撑着自己的上半身身体,移动着。 然后对着中也的方向,又像是将自己抛入大海那样放了下来。“总感觉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中也也慢慢学坏了,吸烟会增加肺癌的几率呢,我还以为中也只要有酒就够了。” “这种台词刚刚就听过了。”中也咂舌。“要跳楼就跳楼,为什么要炸掉我的酒库。”他的珍品啊,已经化为火海中的一份子了。 如果不是消防车来的快,那边的公寓就会彻底烧成灰。 真是不管做什么都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啊,是森先生吗?那个人像是会说那种话的人,虽然冷酷,但意外的很关心部下,不过我只觉得他在利用我们。” “你会直接说这种台词,我觉得有些意外。” “中也,你知道吗?是我杀了森先生。” “我知道。” “唉,我还以为你会像是傻瓜一样被蒙在太鼓里,只有被人敲才会知道呢。” “谁在太鼓里啊,你这个笨蛋!” “因为中也很矮小嘛,能被完美地塞进去。” “闭嘴。” “啊啊啊啊,中也又生气了,听到你这样的声音,真的是让我感动呢,人生最后的愿望是我吗?真是有种在享受公主级别的待遇呢。那么中也是怎么发现我杀死森先生的呢?” “从一开始。” “唉?” “唉什么唉啊,森先生是自己去的,他并不是被什么杀死的,而是为了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为了他的理想才心甘情愿在被反转的计谋中离开的。” “中也对他的评价还真是高呢,高的让我有些嫉妒了。” 香烟的烟灰落在脸颊上,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只是那皎洁的月光在他眼中好似也染上了艳色。 生活的世界是什么颜色的,那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颜色的。 太宰发出了声叹息。“我在这个世界失去了亲友,你知道吗?中也,死亡并不是在该来的时候到来的,而是被人刻意地控制送来的。亲友在漫长的人生之路中终于找到了要做的事情,但在慢慢行走之时,他又被拉回了绝望的深窟。在无数个,无数个,无数个世界里,他都在不断重复着死亡,那是充满恶意的死亡,收割生命的并不是被称为死神的存在,而是人。人类就是如此冷酷,而又肮脏,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存在。” “哈哈哈哈——” “而我就身处在这个世界里,又能够评价什么呢。明明只要我无所顾忌地再向前踏上一步,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堪破,缠绕在对方身上的人为的命运之线。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太宰就是这样卑劣的人类,并不是世界让我失去了他,而是我让我自己失去了他。” “利用黑手党内的规定来逃避着自身的感情,因为自己的懦弱胆小而不敢伸出双手,用所认为的罪恶痛苦来控制着自身的行动。如此卑劣而又冷酷的,就是太宰治这个人类,我厌恶着这具肉/体内流动的血,厌恶胸腔内不断跳动的心,厌恶依旧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中也,你说过的吧,那句只能由我来杀死的话。” 他的手被抓起,然后放在了那纤细白皙的能够看到皮肤下面青紫筋脉的脖颈上。 “中也!” 中也收回手,他将惯用手的手肘放在膝盖上,托着下颚。“虽然你让我火大,但让你继续活着似乎会更有趣。” “唉,中也,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坏心眼了呢。” 中也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深知自己的缺点,却不做出更改,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坏毛病吧,太宰,你到死依旧在拒绝着对方。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自信,只要安排好一切,所有的事情就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发展呢?你比神要傲慢,比人要自私,也比其他人类要胆小的多,引导中岛和芥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明白呢,在那一刻你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了。” “你所选择的死亡不过是你逃避的一种方式,你注视着你的亲友,却无法注意到他,死亡对他来说或许是救赎,但你是否明白那追求着生的意义的过程,才是让他觉得满足的呢。你的亲友此刻依旧在和世界作斗争,你要在此刻抛下他而去吗?你明知道和解的黑手党,和侦探社,能够再次成为某种有联系的存在,只是立场不同,但区区的立场对于你,对于爱着横滨的对方而言,这又算什么呢。你到现在依旧注意不到对方的存在,企图用着黑暗的过去来打造一个安全地带,那是你属于的过去,世界,纵使深陷污泥,你也不会感到恐惧,因为那恐惧本就是你自身。你在怀疑着自己,同时也在怀疑着周围的人,你知道活下去远比死亡更痛苦,你在学会反击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先学会了放弃。” “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吗?为什么你不寻求主动,而是被动的让自己醒来呢。太宰。” 怔愣的太宰感到有什么贴在了额头上,有些烫烫的,好似在发热的额头。 然后他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头发里,他伸手抚摸着搭档的脸。 湿润的某种东西。 “中也,你在为已经失去流泪意义的我,哭泣吗?” 他依旧能够从这个世界的太宰的记忆里,回忆起那个洋房内的事情,那个时候真的无助极了,就像是世界被打破,仿徨的自己被发现,但很快跨越出自己世界的自己又很快地迷失了。 他试图用着衣袖去擦拭着搭档眼中的液体,但那倾泻而出的并不是名为眼泪的某种东西。 而是在这具躯体内所形成的名为人类的感情,也是落在他的身体上的,心上的滚烫的岩浆。 中原中也一直在述求的东西名为‘生’,太宰治一直在追求的东西是名为‘死’。 “中也。” 他放弃了擦拭,任由那液体在躯体上灼烧着。 但。 一直在追求着死亡的太宰治,却是在痛苦与独孤的夹缝之中,在向世人求爱,求救。 到底谁能够看到他呢,到底谁能够注视到呢,到底谁能够伸出手呢。 世人都在和什么战斗着,那样困苦的生活里拼尽全力地挣扎着,谁还有余力为温柔的小丑献上花束呢。 “我该怎么办呢?中也。” 有谁在。 “如此不堪的我,该怎么办呢?” 有谁能够听到我的声音,能够回应呢。 “活下去啊,太宰。” 啊。 这世界其实还有个坠落在世间的神明在的啊,在满是污泥的世界里,像是太阳一样,温柔而又体贴的神明在的啊。 “不是为了成为某个人,而是成为太宰治地活下去。” “但我已经失去生而为人的资格了。” “你果然是个没用的家伙啊,太宰,在你没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种东西早就存在了啊。” “哈哈哈哈,中也这么说还真没信服力啊。” “中也,我累了,好累啊。” “累了就睡吧,已经用不着你再加班了。” 大门被推开,穿着沙色外套的太宰就看到矮小身型的男子,将地上的人艰难地扛在肩膀上。 他靠着门,对他笑了。“这次唤醒白雪公主的话,请更加温柔一点。” 中也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太宰,别做多余的事情。” 随着话音落下,那身影在月下化为了无数的光的粒子,渐渐消失。太宰苦笑了声。“我才不会让蛞蝓踩在我头上呢。” 欢迎回来、我回来了 那是黑暗照射下来的一束光线,企图驱逐所有来自黑暗的阴影,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身体沉重的就像是某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 白色的天花板,简陋而又熟悉的房间,还有床边点着头打着瞌睡的少年。 中岛敦被沙沙的声音惊醒,就像是某种动物一样,从椅子上跳起,差点弄倒了椅子。 “敦君还像以前那样呢。” 坐在病床上的男子,用着虚弱的声音这么笑着道。 比话语先出来的是曾经被称为白色死神的少年的眼泪,痛哭似乎已经夺去了他说话的能力,听到屋内动静的人打开门。 “怎么了,敦!” 酒红发的青年正拿着餐盒,他似乎正在享用着午餐,嘴边还沾着白色的饭粒,看到坐在病床上的人不由露出一笑。“欢迎回来,太宰君。” 太宰弯起眉眼。 “我回来了,织田君。” 结束、敬,文豪野犬 算是彻底结束了 哈哈哈,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 最后的织田君是代表着他之后会慢慢认识,然后成为朋友的开始,然后就是新未来。 本来只是想让太宰救赎自己的,就像是让追求死亡的人自己想出让自己不要死的理由,但后来,我又想啊,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刚强到自己救赎自己的。太宰是个精明到有些过分的人,他当然也会想过这些,这是在和自己的战斗,不断预判着自己的预判,直到精疲力竭,人最终可能还是会走向他所认定的那条路。 所以在心思尚存着一丝希望的时候,他人的力量也会成为相当重要的存在。 落入人间的神明,和被神隐的孩子 两个人都是孤独的,但彼此的孤独却是不同的。 其实两人都在遵守着这个世界上的教条,不过中也就是那种攻击力十足,而太宰就是那种缺乏攻击力的。 两人都是温柔的,前者的温柔输出类型的,后者的温柔是需要输入的。 我也不好总结。 最后只能说,其实我们都是追寻着生存意义的野犬 哈哈哈哈 开个玩笑 希望大家能够清爽地度过每一天,然后恣意的像是野犬一般活着 感谢各位观看拉。 最后, 敬,文豪野犬!